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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2. 黃泳淞

生命劇本

   在我7歲的時候，我是在芙蓉中華小學上課。我讀第一班(紅班)，家離學校很近，所以每天放學走到校門外，總會見到母親那熟悉的身影來接我回家。家里除了父母親之外，還有爺爺和嬤嬤，弟弟和兩位妹妹(小妹剛滿1歲大)。

   在我印象中，父母親的感情並不融洽，時有吵架，在我以後長大些，才知道爸爸老在外拈花惹草。但是，他仍是最疼我，我記得，家里的地形因偏低，每逢下大雨時，必定氾濫成災。那一天，我放學時走到校門口不見我的母親，卻看見父親從遠處涉水走來，手拿一把紙雨傘來接我。他把我抱起放在他那黑而結實的肩膀上，帶我回家，不讓我被水弄濕雙腳。

   由於我從小就有哮喘病，很久以來都把我折磨得苦不堪言。至到6年級之前，我都不被允許參與任何課外活動。每當一病發時，整晚就不能入睡。但是更辛苦反而是我媽媽，睡眠矇矓間，總見到母親在旁看守。每隔一段時間就喚起半夢半醒的我吃藥。看見她就彷彿是為我阻擋病魔再肆虐我的守護神。

   小學因為不能參加課外活動，我就無意間往文的那方面開發。三年來，我不斷參加校內各項演講比賽，有華文，巫文和英文的，也參加歌唱比賽。我曾得過全森洲歌唱比賽優勝。我還記得，一次的英文演講比賽前夕，我在之前兩天的課室練習仍不能講完全稿，連老師也露出了失望的眼神，但她仍對我說，第二天再來。當晚我躺在床上，手拿著那份講稿，一直在默唸，也不知幾時睡著了。很奇怪，當我第二天再練習時，竟然給講完了，也在隔天的比賽中拿了第二名。

   13歲我上了芙蓉私立獨中，爺爺的本意是要我去國中，但母親堅持要我去獨中。老實說，我也想上振中(國中)，因為大部份好朋友都在那兒，但沒辦法。剛接觸到那些課本，我幾乎跟不上，因它們和小學6年級的內容差太遠了。結果我在第一學期就從特優班跌下普通班，實在是不知怎樣跟家人交待。他們口中雖然甚麼都沒說，但看得出他們在傷心。

   中學可說是我人生第一個轉捩點。在我14歲那年，我讀初中二，其中一位女國文老師給我印象深刻。她名叫劉麗姬。每當我們的國文課教完還有時間，她就會講故事，講得都是倪匡科幻小說。我們往往聽得津津有味，卻到喉不到肺，因她只能講的不多，噹噹聲就把我們的思維給捉了回來。有一天，我在下課後到辦公室找到老師，向她借了一本倪匡小說，叫"沉船"。一看之下，從此對那整套系列的小說，沉迷不已，影嚮了我以後的一生對任何再不可異議的事都可以接受的頭腦。

   在我高一的時候，記得數學老師楊奕琛說過，日後我們如想找有高度挑戰的行業，有兩個選擇可以參考。一是做記者，但不普通記者，是越野記者，到處去的那一種；再來就是做保險。這句話一直記在我心中，在日後以致為甚麼會一頭樁進壽險業，就是如此。

   高三那年(18歲)，我暗戀一位女生，卻不敢表白，所以常在班上畫她的像。由於她坐在我左前側，而我在最後面，所以我就畫了一副她的側面素描。好死不死的，那天美術老師邱志強剛走到我的面前，拿起那張紙。問我在畫誰，我紅著臉支吾不知要講甚麼。在全班的哄笑聲中，老師不再追問，把紙還給我。邱老師也是我的啟蒙老師，他在高二發掘了我的繪畫天份，就把我的封面設計和素描拿去在校內畫展展出。

   那位暗戀的女生，我終於鼓起勇氣在一次考完LCCI去食堂找她。她一個人坐在裡面，我坐了下來，對她說“我喜歡妳”，她馬上一句“不可能”，我就離開了食堂，心里滿不是味兒。結果第二天全班已知道了我那畫的人物，他們就以後每次取笑我，說“她的背影”(王杰的歌)

   19歲就偶然在一間購物中心遇見我的上司，Heidi Chua。她是我在學校童軍團的學姐，也同時是我學長團的學姐(真巧！)，大我兩歲。問起她說正在從事壽險業。我立即答她我有興趣（楊老師的話）她就馬上取了我的電話，不到兩天就準備好一切保險考試的課本給我讀。在一次的導讀中，我們在快餐店溫習。當時還有另一個年輕人一起。我覺得面善，問起才知彼此在同一年畢業于芙中，只是他在理科，我在商科。

   10年來的保險生產沒令到我成功，只有慶幸在當中培養了閱讀的嗜好，而且也學到如何站在台上講話。自95年那一年我完成第一年業績升上組長之外，就什麼都沒再拿過了。

  96年，我22歲，很高興可以上台領獎。當然更開心的是我在當天，成功追到我人生第一位女朋友，陳秀芳。她很漂亮，當我邀請她出席這典禮時，她立即答應并因此買了一套連身長裙。我在位子上拖住她的手時，我幾乎不能呼吸。可惜，3個月後就分手了，因她在吉隆坡，我常在芙蓉。

   2001年至2003年，我的壽險生產發生翻天覆地變化，我走了出來，我衡量過我是不再適合做保險代理員，就在巧合下聽到儷君說吉隆坡黃博士那裡有空缺，需要在保險有相當經驗的人。我答應去面談，結果被錄取了。人生進入更新的改變。

   說實在的，自2002年7月母親的逝世，我更像話在黑暗中，每天逃避不想前途，雖然也有了第二位女朋友。現在我的人生再次點燃希望，因為不想令Agnes失望，我必須重新出發才行。

   2003年5月19日正式上班，並于那個星期的伍，六，日參加了黃博士的‘生命彩排二’。雖然我的一位10多年好朋友正好在星期日結婚，但是毅然在最後一分鍾答應了參加‘生命彩排二’。

   我的人生從此起了新的希望。對的選擇造就了我接下來的人生路。我在33歲生日那年，終於是一位出色的講師。我和我太太一起和我們家里人在澳洲共用晚餐。那是我一位中學好朋友家。5年的奮鬥，令他的事業蒸蒸日上，所以和他台灣妻子在澳洲買了間別墅。晚上我和我honey在海邊散步，前面還有一架嬰兒車，裡面睡著我倆的愛情結晶，天賦，剛滿18個月。35歲，我終於有了我人生第一次的國際演講，我被邀請到美國給18場大型演講，題目是腦部潛能無限開發，造就奇蹟的結果。當我把這消息跟黃博士及于雅分享時，他們很為我感到高興。黃博士更說我是他的驕傲。回到家時，把這件事告訴我太太，她非常的開心。就連說話不清楚的天賦，也走了過來我倆身邊笑著說很多話。也聽不懂他想說什麼。可是看著天賦的純真笑臉，我好像知道他明白我的感覺。

   從美國回來，太太即將臨盆。我送她去醫院等待這個新生命的誕生，大兒子由我岳母照顧。Christina也來到醫院，看我是否有需要幫忙的。孩子出世，母子平安，我們都鬆了一口氣，畢竟我太太身子一向很弱，我很怕她撐不過。曾經，我跟她說，孩子有了我就滿足，雖然我很喜歡女孩子，但不想她辛苦。怎知她不肯，堅持要一個女孩子。幸好第二胎真是女孩，不然她會繼續生。女孩子取名天愉。

   2010年，我36歲，我終於在澳洲買了一間雙層的獨立式，位于Sydney近海的地方，因為我很喜歡海。在年中，安排好行程，我帶領家人，還有父親，岳父岳母去看那屋子。我們在那裡渡過了愉快的10天，到處遊玩。由於有當地朋友自願當導遊，我們幾乎踏遍整個東澳和南澳。這几年來，我帶他們走過不少國家，從亞洲到歐洲，美洲都有。看起來，他們幾位老人家好像年輕了很多。我父親的體魄更是強健，中國萬里長城他老人家走上去竟然大氣也沒喘一下，就連岳父也一樣。兩人不約而同的說“多喝黑狗，對您有益”我氣喘喘的望著他們兩人，答不到話，只是傻傻地望著他們笑。

   38歲，我終於有了自己的培訓學院，位于吉隆坡的一棟20層樓高的大廈。我取名為“感恩大廈”，大堂就叫“感恩堂”。四周有我喜歡的水彩墨畫，其中一幅還是黃博士的手筆。是他老人家親手畫來送給我的鼓勵。學院主要是培育有特別能力，但因為綜合學術不好的年輕人，給他們開發各自的專才，以便能在社會貢獻一份力量。當然是免費提供教學，再為他們在日後物色適當的職業或事業。由於我多年來的演講，使到我相識滿天下。所以如果他們愿意到中國謀發展，我也可以安排。

   除此以外，裡面還有一個慈善部門，專門每年捐錢到一些機構，如孤兒院，老人院，還有就是獨立中學。因為我認為華人再窮也不能窮教育。華人比例在國內比起10年前又少了許多，政府的政策就不利於華裔，所以那些在苦苦支撐的獨中，也需全力協助他們。我在一次的慈善籌款，成功為貧寒生助學金，籌得3千萬元。這批資金用來資助有心在獨中求學的貧窮學生。甚至如果成績優異，也可以供這些學生修完大學課程或專業學院。

   今天是我大兒子的中學畢業典禮，我們帶著15歲的天愉一起出席他在吉隆坡獨中的典禮。他是全校成績表現和課外活動表現最優異的學生，由校長和校方董家教會長，親自頒文憑給我孩子。我們更受邀上台一起合照。天愉也在同一間學校就讀，學術表現也很優秀，是班上的正班長。

   50歲，見到孩子中學畢業，心中無限安慰。他在畢業前夕，走過來對我說，畢業后，他想在我公司里幫我，并想在慈善部門，因那部門現在不只是捐錢，籌款。同時也讓學院內的青年人一起參與各項大小不同性質的義工活動，如進入鄉村的貧民區，照顧老年人，打掃他們的家居，美化環境或是插秧，養豬。體會一種辛勞。我對天賦說，我不反對，但我不鼓勵你因此停上學習進修，因為活到老，學到老。他答應我他不會放棄學業，并會半工半讀，自己供自己。

   50多歲的我，每天依然準時8點到自己的辦公室，除了以身作則外，也要告訴別人我仍老當益壯。自從大兒子在兩年前從國外完成他電子工程博士學位回來，一年后結了婚就和妻子搬去了八打靈住。他受聘于一間跨國企業任執行主任。在短短一年多的時間，就坐上了工程部經理。但是他仍然說，多兩年，他會到回我學院幫助其他的年輕人。我女兒天愉也在密運中，已計劃在2030年（年尾）共結連里。她在一間美國駐馬的分行任營業部主管,年輕而21歲的她,工作一年就獲得上司的賞識,升她上主管,成為公司最年輕女主管。她還對我們說，她公司會在明年派她過去美國總公司，學習管理知識。我知道她一定可以應付的，果然是沒問題。

   女兒的婚禮上，我太太一直哭個不停，說女兒也離她而去了。我說這是正常的嗎？難道妳想她一直陪伴在妳身邊，做老姑婆。更何況我還在不是嗎？老婆一直把天愉當掌上明珠，疼愛的不得了，難怪她不捨得，我又何嘗不是呢！

   今天我65歲退休，由我兒子全權接手公司。觀察了他在過去几年的表現使我放心把這龐大的上市公司交給了他。我和我太太決定到澳洲養老，雖然這麼多年來，我們已經差不多到過全世界了，但是還是覺得澳洲最適合養老，所以當初才會想在那裡買屋子。兒女在我生日那天，為我辦了個65歲大壽晚宴。最令我高興的是，他們竟然有辦法找來我的中學同學，真不知他們怎樣辦到。有好些我已失去聯絡超過20多年了，竟也能讓他們站在我面前。看著跨過半個世紀的大家，濃濃的真擊感情從那深淺不一的臉上皺紋流露了出來，大家相擁了好一陣子才捨得分開。分開時視線都模糊了，淚水不自禁的流了個痛快。

   來了澳洲已有了几年了，很喜歡這裡的寧靜。每天傍晚，我都會和太太一起到海邊散步。太太挽著我的手，依在我的肩膀上，兩人都不說話，就是靜靜的走著，看著夕陽以及在海邊的外國人，生命至止，夫復何求。

   兒女及家人一有空就會過來探望我們，家里就會熱鬧起來，因為他們各自的孩子，我最可愛的孫子在家里跑來跑去，我們倆老只會呵呵的笑著。望著從窗外海邊透進來的金光，使到家里暖烘烘的，我輕閉著眼睛，感受著這美妙的一刻，眼前不期然出現一個熟悉，慈祥的老人家臉孔。謝謝您－黃雅烈博士。

停筆與2043年7月19日晚上9.35pm，天氣開始轉涼。